曹老太想和王長貴解釋,說事情不是秋秋說的那樣。
她的確是和老二和老二媳婦吵了不假,也的確是不愿意老二和老二媳婦兒離婚或者分家,可她真沒準(zhǔn)備讓老大媳婦繼續(xù)打死孫女,至少不是現(xiàn)在;然而王長貴不想聽她說話,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眼睛里見到的耳朵里聽到的都是曹老二家被單方面欺負(fù)壓迫。
當(dāng)婆婆和大嫂的差點逼死兒媳弟妹這事兒可比王寡婦和劉老漢兒媳婦那點破事性質(zhì)惡劣的多,王長貴可不敢打馬虎眼,不等曹老太開口,先劈頭蓋臉訓(xùn)斥了曹老太一番。
“曹大娘,你平日里偏心大兒子,這事兒咱村里人家都知道,這也沒啥,誰家還沒個偏心的,別說啥一碗水端平,一刀下去十個手指頭還又長又短呢,豐收瑞雪又是龍鳳雙胞胎,吉兆,你偏心一些,大家也都理解,是吧,誰上你們家面前說三道四來了?”
曹老太怏怏地點頭稱是,心里知道這一句不是重點,果然就聽王長貴話鋒一轉(zhuǎn):“可你這根本就不給老二家活路,這就過分了,杏花同志嫁到你們家多年,雖說沒有給你們老曹家生下大胖小子,也連著生了三閨女,年年都跟著下地干活,家里家外都是她操持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千不該萬不該逼得她撞死在門框上。“
曹老太覺得自己委屈,她哪里想逼死宋杏花,實在是宋杏花自己蹬鼻子上臉借題發(fā)揮,稍微忍讓大房一些,這件事不就過去了,是她自己非得提什么分家離婚才惹了自己和大兒媳不痛快,可無論怎么樣,她差點逼得宋杏花撞死在門框上都是事實,哪怕心里再怎么委屈,也只能憋著,一張老臉因為羞臊和憋屈而漲得通紅。
曹老太是烈士遺孀,王長貴也不好說的太過分,見老太太滿臉通紅,也不好再說更多,轉(zhuǎn)頭看向仍然跪在雪地里的兩人:“趕緊起來,一個個跪在雪地里像什么樣子,曹老二,你先去安慰安慰你婆娘,我和紅棗同志說幾句?!?br/>
王紅棗松了口氣,準(zhǔn)備從雪地里站起來,她在曹家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早就忘記了冬天的雪地里有多冷,剛一跪下去就覺得整個膝蓋都冷透了,要不是顧忌曹老二,她才不會下跪,這會兒正好起來,誰也不會說她什么,哪知道她這才剛剛站穩(wěn),跪在雪地里的曹老二當(dāng)著王長貴的面砰砰砰又給她來了三個響頭。
王紅棗傻了。
曹老太慌了,一個勁兒向曹老二使眼色。
不就一個賠錢貨,丫頭片子,至于這樣??
已經(jīng)堅決決定要和曾經(jīng)的自己割舍開的曹老二對曹老太熱切的眼神熟視無睹,扛著一張已經(jīng)青紫腫脹的臉開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疲憊和沉重:
“媽,事情鬧成這樣,杏花和大嫂是不可能再生活在一個屋檐下面了,我曹生銀忍讓了大嫂這么些年,也實在累了,乏了,但凡媽你還惦記著我是你兒子,就求媽開口,把我們二房一家分出去過吧。”
王長貴也是男人,男人天生就對男人容易共情,哪怕這人是個王八蛋也不例外,更別提還是不久前說好要給他狼肉的曹老二,之前曹老二扛著狼有多神氣,這會兒他看著曹老二就覺得有多別扭,說不出的滋味在心頭。
原本他準(zhǔn)備訓(xùn)斥王紅棗幾句,然后開導(dǎo)開導(dǎo)曹老二,讓這一家子能繼續(xù)好好的過日子,畢竟已經(jīng)年底,若是爆出個離婚的丑事,整個生產(chǎn)隊都沒臉;可也是真心替宋杏花著想,這女人離了婚就生生矮了別人一頭,走出去要被人指指點點,連帶幾個孩子也抬不起頭來,哪里有留在曹家的好。
卻沒想到事情竟然已經(jīng)到了這樣不可調(diào)和的地步,莫說宋杏花,就連平日里最是疼愛龍鳳胎的曹老二都開口想要分家,看樣子這次的事情比他想的還要嚴(yán)重,就算這次在他的勸解下雙方暫時達(dá)成了和解,可這就相當(dāng)于埋下了一個隱患,說不清什么時候就會爆發(fā),到時候還是會出了人命;相比起自己的方案,曹老二的主意倒是要更好一些,雖說曹老太尚在,兄弟分家著實難看,可和隨時可能爆發(fā)的命案相比,這個代價又要小得多。
王長貴過來是想辦事的,不是專門來罵王紅棗的,眼下有更好的辦法,他便沒緊抓著王紅棗不放,直直看向了曹老太,將里面的道理一點點揉碎了和老太太說清楚。
“曹大娘,這事兒到底誰對誰錯,咱們大家伙心里頭都清楚,杏花同志和紅棗同志平日里為人如何,大家伙也都知道,要不是實在忍不下去了,杏花同志也不至于抱著孩子要尋了短見,如今這矛盾已經(jīng)成了大仇,就算今天勉強(qiáng)讓她們坐下了,她們心里面肯定也裝著怨言,人的性格和習(xí)慣不是一下就能改的,咱們硬把有仇的兩人放一個屋檐下,弄不好哪天就會出事兒,倒不如順著曹老二的思路,早早分了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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