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司看了二人一眼,以流利的漢話說道:“你們二人是何身份?從實招來。為何要攪亂我們的祭神大會?受何人指使?”蕭馮二人對望了一眼,心中不免驚訝。蕭云帆與他交手時看出他的武功路數(shù)源于中土,至于這祭司到底是漢人還是僰人,倒是難以判斷。當(dāng)下玩笑道:“我當(dāng)你們僰人只會說鳥語??磥黹w下的漢話倒是說的不錯?!?br/>
那大祭司冷哼一聲緩緩道:“小家伙功夫不錯,只是你這嘴巴遲早會要了你的命。”他說話時語氣冰冷,暗含肅殺之意。蕭云帆與他目光接觸,心中不由得打個突,暗道:“他既然留我們性命,自然大有深意。否則將我們一刀殺掉,又何必多此一舉?至于他到底有何別的圖謀倒是教人琢磨不透?!?br/>
當(dāng)下收起不恭之心,正色道:“老人家,我們是漢人,在下陸不平,這位是我的表妹馮妙卿。無意間闖進貴族的祭神大會,見你們要用那些孩童做祭品,心中激憤,冒犯尊顏,還請恕罪。”
老祭司見他這番話來倒也坦誠,便問道:“你們可知我僰人為何要用哪些孩童做祭品?”蕭馮二人搖了搖頭。老祭司冷聲道:“你們漢人與我們僰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唯有用漢人的血才能洗刷僰人的痛苦?!?br/>
蕭云帆聽過馮妙卿說過僰人之事,對他們遭遇頗為同情。但他反對僰人用小孩做祭品。當(dāng)下大聲道:“僰人中也有壞人,漢人中也有好人。豈能一概而論之?再者就算有漢人與僰人結(jié)仇,你們拿那些孩子開刀未免說不過去。”
老祭司站起身來,轉(zhuǎn)過身去,過了半刻,又轉(zhuǎn)回頭來。等他再次轉(zhuǎn)回時,二人看著他仿佛見到鬼一般,馮妙卿渾身發(fā)抖嚇地叫出聲來,蕭云帆臉色一變,只覺頭皮發(fā)麻。
原來老祭司整張臉上除了眼睛是活的,其余部分均不存在。鼻子處是個孔洞,嘴巴處也是孔洞。他整個人猶如地獄走出的魔鬼一般。
那張奇怪的臉上,一個沙啞的嗓音喃喃道:“看道我這張臉了么?是拜你們漢人所賜。十三年前的夜晚,我們的族人歡聚一堂,慶?;鹕窆?jié)。男女老幼均盛裝出席,載歌載舞,好不快活。連平時守城的兵勇也被特別恩賜美酒。
可是就在我們歡呼慶祝之際,一支響箭刺破天空,爆裂開來。無數(shù)的明軍攻破九絲城城門涌了進來。我們的勇士大都喝的醉醺醺的,連長毛鋼刀還未握緊,就被明軍的羽箭射成血人。僰王向幾個重臣交待了一番,派人取來盔甲,當(dāng)即穿上,率領(lǐng)著三百名勇士就沖了出去。后來,寡不敵眾,聽說被明軍亂矛刺死。
明軍進城后,舉起鋼刀,見人就殺??匆娭閷?,隨手就奪。一夜之間,九絲城內(nèi)積尸如山,血流成河。我們的家園就這么被燒成一片火海。我的妻兒都慘死在明軍的刀下。你們說這個仇我該不該向漢人討?”他伸出枯瘦的手指點著蕭云帆,說到后來竟也連聲音也變了。
蕭云帆見他說話時情緒激動,聲音顫抖,對于當(dāng)年明軍犯下暴行可想而知,當(dāng)下陷入到沉思中去。馮妙卿壯著膽子大聲說道:“殺你們的是大明的軍人與大明這些無辜的子民何干?當(dāng)年那場血案,那些孩子多半還未出生,這筆賬又怎能記在他們的頭上?”
老祭司仰頭狂笑道:“就算你巧舌如簧,也無法洗刷明軍當(dāng)年犯下的罪孽。我僰人勤勞善良,世世代代居住在自己樂土上無憂無慮。諸神庇佑之下,國富民豐。
你們漢人野心勃勃,嘴上滿口仁義道德,圣人之禮。倒頭來還是覬覦我們的財富,派出無數(shù)的鷹犬爪牙欺壓我僰人。軟的不行,便是硬的。九絲城一戰(zhàn),我們死了多少同胞骨肉,弄你們死幾個漢人孩童祭奠他們算是便宜的,漢狗的命又值幾個錢!”
馮妙卿見他視人命如草芥,不知何處來的勇氣,大聲抗辨道:“人命豈能以金錢論之?不論漢人僰人,性命都是寶貴無比,豈是金銀可衡量的?”
祭司先是一怔,而后勃然大怒,一伸手扼住馮妙卿的咽喉,喝道:“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也膽敢在老夫面前放肆!什么漢人僰人性命一樣,漢人之命,猶如畜生螻蟻草芥,只有僰人之命才。”馮妙卿只覺脖頸劇痛,呼吸艱難,一張俏臉漲的通紅。
蕭云帆心急如焚忙道:“老前輩好歹也是成名人物,對一個后生小輩如此,不怕失了身份。”那祭司白了蕭云帆一眼道:“哼!你們漢人的那些狗屁規(guī)矩,老夫才不放在眼里?!?br/>
蕭云帆又道:“老前輩一身武學(xué)出自于漢人,而今對漢人痛下殺手,只怕有違前輩的恩師的心愿吧!”祭司語氣冰冷,澀聲說道:“我是跟漢人學(xué)過武藝,可那漢人也不過是貪圖我手中的財寶。
我與他之間只是交易,并無師徒情分。他也從未以漢人的規(guī)矩約束于我。你想這救這丫頭的性命,我豈有不知。老夫豈能上你的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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