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玖到時已是酉時,承歡殿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守衛(wèi)森嚴(yán)。由含章殿一路跟回來的鄧玉山一聲號令撤走了殿內(nèi)的宮人,偌大的東暖廂只剩下謝玖和高洪書、連書三人。

    還有榻上臉部蒙著純白錦帕的柳妃尸體。

    柳妃雖被軟禁,到底還是皇帝妃嬪,沒有皇帝的命令,沒有人敢碰她的尸體,更加不敢擅自交仵作查驗,便只好找宮女要來錦帕擋了擋。

    謝玖站到榻前半米住便停住了腳。

    “你果然能看見鬼。”柳妃的鬼魂雙腳離地,就在榻前晃來晃去。再不復(fù)活著時美艷如花,臉蛋烏青,眼角鼻孔和唇邊都流著黑紅的血,樣貌恐怖?！拔椰F(xiàn)在是什么樣子?你看看,我和活著時還是一樣?”

    見到謝玖,柳妃一點兒也不意外,好像她能見到鬼魂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如果不考慮柳妃已死的事實,謝玖很想說一句,這是她最和善的一次。

    果然,她還是鬼緣比較好嗎?

    “連書,你把柳妃臉上的錦帕拿開?！敝x玖雙手抱在胸前,前后腳錯開一步。雖說柳妃難得的態(tài)度友善,未免她初初被殺情緒不穩(wěn),謝玖不敢掉以輕心,下意識地做出了防御性的動作。

    萬一柳妃鬼魂失控,傷害到她,稍有一點兒不對勁,她便做好了撒腿就跑的準(zhǔn)備。

    連書渾身打哆嗦,四肢發(fā)軟。

    無奈一個是頂頭上司,一個是正得寵的芳儀娘娘,兩座里程碑似的人物哪個都怠慢不得,更別提拒不執(zhí)行命令了,連動作慢了一點兒,他都心肝直顫。

    修長的手哆哆嗦嗦平移到尸體頭部,他一咬牙,猛地扯開錦帕,卻看也不敢看一眼,低著頭猛喘粗氣。

    榻上,赫然是與鬼魂一模一樣的一張臉。

    “你現(xiàn)在就是這個樣子。”謝玖望向鬼魂突地扭曲的臉,只聽柳妃壓抑的低吼,聲音滿是痛苦。“鬼在最初,大多保持著剛死時的模樣,為什么你會這么意外?”她問。

    連書和高洪書身子不可抑制地抖了抖,然后迅速靠近。袖口垂下的手握在一起,然后十指交叉,默契地退后一步。

    他們經(jīng)過曉荷池事件,或多或少知道此次又是嚇掉半條命的節(jié)奏。只是,知道是知道,面對面的時候他們還是可恥地軟了。如果不是想像辦砸了差事,皇帝會怎樣好一番磋磨,他們早就當(dāng)場趴到地上了。

    柳妃忽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