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離開客棧時,葉云徊一陣拖拖拉拉,又是最后一個下樓。腳還沒踏上樓梯,便聽到樓下大堂中有人在交談,聽聲音是溫師兄和玄山君。她好奇心頓起,不由自主停住腳步,側耳細聽。
玄山君的聲音聽起來竟然有些溫和:“溫道長,既然你我都是要去長安,何不同行?”
溫平嵐依舊十分文雅:“多謝玄山君紆尊邀請,只是眾所周知,貴派與我昆侖一向不睦,若是同行,恐怕路途再生齟齬,更影響和氣?!?br/>
話雖婉轉,卻是明顯的拒絕。玄山君并不生氣,繼續(xù)平和道:“溫道長所言極是。只不過溫道長若是推卻,豈不是失了繼續(xù)交好的機會?既然不睦,何不修之?只要誠意足夠,言行得當,定然不會有什么齟齬?!?br/>
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在場眾人暗道厲害。玄山君親自開口邀約,孔雀山莊已經(jīng)給足了面子,此時如果再婉言謝絕,那就顯得昆侖派沒有修好的誠心了。多年前的事端本就因昆侖派的人而起,今日實在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拒絕。
這個道理溫平嵐又豈能不知,沉默了一會兒,只能淡淡笑道:“玄山君一番盛情,在下倒卻之不恭了。既然如此,就多有麻煩了?!?br/>
葉云徊很是吃驚,玄山君竟然邀他們同行,這是什么意思?正在思忖著,又聽玄山君道:“我在長安住了有些年頭,算得十分熟悉,不妨由我來安排,溫道長盡可放心?!?br/>
真是頭老狐貍呀,葉云徊心中暗道。玄山君說他來安排,換言之就是把昆侖派眾人的行蹤都掌握在了手里,真是一著好棋,果然沒那么簡單!只是溫師兄已經(jīng)答應下來,這時再推脫,就更不合適了。
溫平嵐臉色一僵,正欲開口,就聽蕭歷瑾續(xù)道:“在下保證,絕不會有人干涉貴派的行動,溫道長請放心?!?br/>
“恭敬不如從命?!睖仄綅沟馈?br/>
葉云徊在樓梯上低下頭,悄悄往下看去,玄山君蕭歷瑾那精致得如同雕刻出來的側顏正好映入眼簾。她看得目不轉睛,未料得他恰好也投來目光,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四目相對之時,似乎有什么在涌動,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她心底淡淡撩撥著。
一入長安,眾人無不稍稍松了一口氣。這帝都的繁華,看不到頭的美景良辰爭相涌入眼簾,洗去了多日旅途的疲憊。
長安城里有一家非常著名的酒樓客棧,名為桃源樓,地處永寧坊。桃源樓在長安開了兩百多年,歷經(jīng)數(shù)代帝王,始終屹立不倒。它之所以能在競爭激烈的帝都一直獨占鰲頭,并不是因為奢華富麗的裝飾,也不是因為樓里有四海最頂尖的廚子、各州最出眾的美人,而在于它歷任掌柜的特殊身份。
桃源樓的擁有者叫做伊祁氏,這個姓氏在華朝大陸上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關于這個姓氏的傳說,即使邊陲之地的山民農(nóng)戶,大字不識一個的販夫走卒,也能隨口說上無數(shù)個篇章來。
而如今,這個曾經(jīng)如雷貫耳的姓氏只存在于帝都長安。伊祁氏家族世代在長安居住,任何一個家族成員都不得到帝都以外的地方去。而華朝歷代帝王都頒有圣諭,只要伊祁氏遵守不離長安的約定,桃源樓便是伊祁氏的地盤,無論在這里發(fā)生什么,一概不會被追究?;拭俅螅M了桃源樓也立即失效,律法再嚴,在這棟樓里也不管用。桃源樓所有的生意都不用向官府納稅,也不會有官差來檢查,總之所有其他老板掌柜會遇到的不好事情,統(tǒng)統(tǒng)不會發(fā)生在伊祁氏身上。此地簡直就是塵世中的世外桃源,再理想不過的尋歡作樂之地。
這一切的原因,都在于伊祁氏是前朝皇族。如今的華朝姬氏家族,正是從伊祁氏手中奪得的天下。姬氏啟帝當年是伊祁氏最后一任皇帝宮中的丞相,順應天命而弒君奪位,結束了伊祁氏王朝末期昏庸混亂的統(tǒng)治。在史書中一直被描述為順應天命,不得已才謀反作亂的啟帝,在戰(zhàn)爭結束后本著純良仁厚的本性,留下了伊祁氏皇族最年幼小兒子的性命,在帝都長安東南的永寧坊劃了一塊地給他居住,并撥了十萬戶的食邑,條件就是伊祁氏后人不得再離開長安。伊祁氏家族在數(shù)十年后修建了桃源樓,由于跟華朝皇族的約定而受到極大庇護,迅速成為長安最著名的酒樓客棧,兩百年來一直無人能出其右。
伊祁氏家族一直人丁單薄,好幾代都是單傳,險些斷了血脈。當然,無數(shù)人都在私下議論,若是伊祁氏真的徹底消亡,皇帝怕才會睡得安穩(wěn)。雖然伊祁氏目前只留下了這小小的一支,然而幾百年過去了,華朝大陸上的人們從來沒有停止過傳誦關于這個家族的戰(zhàn)神傳說。
關于桃源樓的軼聞多如牛毛,連帶著這個地方的擁有者也是極受關注的對象。無數(shù)人在還沒見過他之前,都把他想得高不可攀,要見上一面只怕比登天還難。作為戰(zhàn)神家族的后代,桃源樓的老板一定也是戰(zhàn)神一般威風凜凜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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