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江春出來,兩人沒有乘馬車,而是沿著街巷行走。今日涼爽,時不時有銀絲一般的微雨飄落,不成氣候,反倒像霧。昆侖少雨,一下起來便勢頭極猛,如傾盆似泄洪,極少這樣有意境的天氣。葉云徊不愿撐傘,任細雨如霧氣般籠罩住自己。她伸出手去接那雨絲,一點點的沁涼落在手心,很快散去,她被這奇異的感覺弄得又驚又喜,十分沉浸其中。
走了一段,有暗香隱隱飄來。她輕輕抽了抽鼻子,循著那芳香找去,很快發(fā)現(xiàn)前面的一角屋檐下,正有位賣花阿婆守著一個小攤子。阿婆年邁,衣裳雖舊,卻得體整潔,連同身邊一方小木板上的茉莉花也擺放得整整齊齊。
葉云徊快步走過去,俯身看了看,只見許多潔白清雅的大瓣茉莉被油綠鮮亮的葉叢簇擁著,朵朵散發(fā)出馥郁的香氣。有用棉線串起來做成手串項鏈的,也有摘去葉子堆在一起的花骨朵?;ǘ涠际前腴_的狀態(tài),香味正是極盛之時,從巷頭香到了巷尾。
見她有興趣,阿婆指了指那些花:“剛剪下來的,還都鮮著呢。”
葉云徊捧起一把在手中,對阿婆道:“我要這些。”
蕭歷瑾上來付了錢,正想拿出一方絹帕來給她包住那堆茉莉花,卻見她從袖中摸出一個小小扁扁的錦袋,打開袋口把那些花都塞了進去,原本不小的一捧花,竟一朵不少都進了袋子。接著她收緊袋口,將圓鼓鼓的錦袋壓在掌中一頓搓圓揉扁,空氣中立刻彌漫著一股無處不在的花香?!芭九尽睅茁晲烅?,她把錦袋使勁拍了幾下,就成了一個香囊的樣子,然后遞到他面前:“送給你。不過留香不會很長,別嫌棄啊?!?br/>
眼中有一抹微訝一閃而過,蕭歷瑾接過那只匆忙做就的香囊,珍而重之地收了起來。他拉起葉云徊的手,臉上全然沒了棱角,聲音溫和:“我很喜歡,怎么會嫌棄?!?br/>
葉云徊不無得意地笑了,她的手中仍留有余香,那是剛才揉搓茉莉花朵沾上的,低頭嗅了嗅,連同細雨帶來的清新舒朗吸入鼻中。她秀氣的鼻尖蹭在掌心,有一種別樣的可愛。
這時的她十分清楚地知道,玄山君喜歡的,豈止是那只香囊。
蕭歷瑾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心中一動,眼中柔情濃得化不開。他與她相識已久,有她之前,他從不知心動是何感覺,有她之后,他時時都在體會。小巷細雨,暗香浮動,摯愛相伴,他此生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滿足,就連他平日根本沒留意過的景致都染上了特別的色彩,讓他難以忘懷。
不遠處跟著的北辰瞧著自家大人如此情狀,不禁心中暗嘆,他今生竟能有幸看到玄山君這座千年冰山融化,只是這陣勢是否太過驚人了些?不覺隱隱有些擔心,只是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擔心什么。
一回來,程銜鹿便送上一封書信,說是周城城主姬樹庭府中的總管魏無益親自送來的,指明要給葉云徊和蕭歷瑾。葉云徊十分納悶,若只是給玄山君的就罷了,自己與這位姬城主平時素無往來,此前并不認識,不過昨日一面之緣,何以就讓府上總管親自送信來了?打開一看更是不解,這封信竟是姬樹庭親自寫的,邀請她和玄山君十日后到他在錦官城的別館一敘。她昨天問過,玄山君和姬城主交往并不多,算不上熟絡(luò),既然不熟,有什么好敘的?這位城主還真是個好交游的自來熟。
出人意料的是,蕭歷瑾并沒有很意外的樣子,不過他一向都是如此,叫人看不出情緒來,若是他此時寫封信回絕了這場邀約,也不會叫人覺得奇怪。可顯然他并無此打算,只是把信收了起來,叫人去姬城主那里回話,說是到時會攜她前去。
葉云徊奇道:“你不是和他不熟嗎?怎么還答應(yīng)要去?”
蕭歷瑾本在看書,抬起頭來道:“聽說姬城主在錦官城的別館里有一株千年銀杏,尋常難得一見,你不是很喜愛銀杏樹嗎?正好前去一看?!?br/>
葉云徊更摸不著頭腦了:“就為了去看株銀杏樹?我總覺得這人怪怪的,我們還是別去了?!?br/>
蕭歷瑾聞言放下書,過來雙手往她腰上一扣,將她帶到自己面前,低頭看著她道:“有我在,你不必怕什么。”
他如此篤定,她的心慢慢安定下來,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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