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應驗了那條天機預言,“燕媯歧,梅將落”,大羲的國運日漸衰敗,女帝雖強干精明,卻無法力挽狂瀾,連老天都不眷顧。
燕媯在旁幫他看折子,聞言也有一聲嘆息:“天災,說到底是人禍。若堤壩修建了,水渠疏通了,不會任由洪水肆虐至此。若官員賑災積極,流民得到安撫,不會四處流散傳播瘟疫。若官場沒有腐化,張谷風之類人才不會遭遇埋沒,以致任由災難發(fā)生,而毫無準備?!?br/>
歧國的幸運,大羲的不幸,都是因果輪回的結果。甚至包括十三年前,那一場天災。
燕媯合上折子,思緒飄遠:“十三年前,也是一場天災。餓殍遍野,路有白骨,百姓易子而食,人間不是人間,變成了地獄。朝廷撥下的賑災銀子被層層盤剝,到了底下,粥棚里施的粥已和米湯無異。我母女三人,艱難求生,輾轉許多地方,后來能夠有余糧施舍給我母女的人也漸漸少了?!?br/>
她停下來,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味道的笑,“所以,我被賣到霽月閣去了。后來,臣妾便遇到王上,到了歧國。如今回想,當中種種,其實本就是大羲在多年以前種下的因。大羲的衰敗,早已在十三年前開始,又哪里是我歧國逼的?!?br/>
反而,是大羲皇帝生生逼反的歧王。大羲走向末日余暉,官場中留下的多是酒囊飯袋,如沈禮、張谷風之類的大才,卻不是失望隱退,就是被害。
聞人弈自是知道她說的這些,聽她說起往事不由心生憐惜,用掌心包裹住她的手:“你我這段姻緣,是天注定。今后,孤必不會再叫你受這樣的苦?!?br/>
那些年的確是苦,好在終于結束了。她欣慰笑笑:“雖然不信命,有時候卻不可否認其玄乎。既然老天讓我踩著他人白骨風光一場,我又怎可辜負天意,以后犯不著再自怨自艾,終日愁苦……以后,當以造福蒼生為己任,方不負天命?!?br/>
聞人弈聽得這話,心頭大安:“依依能這樣想,孤總算是放心了。”
燕媯卻仍心頭哀傷,愁眉不展:“只可惜今年農桑欣欣向榮,沈大人為此奔走忙碌數月,卻看不到了。”
沈夕月是因農桑公事殉職的,英年早逝,令人扼腕。她下葬那日,許多百姓來送行,還有張谷風也送了一路,一個大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痛哭流涕。
后來,柳蘭心入宮說起那事,燕媯才知這傷心是不慘半點假的。想那張谷風還是張岸山的時候,在大羲處處受制,懷才不遇,險些命喪死牢,后到了歧國,先是被歧王啟用,后又得沈副相鼎力支持,幫助初來乍到的他盡快在歧國官場立足。
柳蘭心說,沈夕月雖是女子又是高官大員,卻時常親自下地,但凡張谷風有何新的提案她必會認真考慮。于張谷風而言,歧王是伯樂,沈夕月是知己,今知己駕鶴,如伯牙別子期。
沈夕月沒有什么不世之功,她做的只是一些尋常公事而已,但她的功績卻已刻入青史,百姓矚目。于歧王,于歧國而言,她就是不世功臣。
說起沈夕月,二人短暫沉默,少頃,聞人弈想起別的:“已有些日子過去,是時候把暉兒接進宮小住了。王后安排一下,記得選個帶過孩子的姑姑,大事小事都別虧待了暉兒?!?br/>
燕媯:“王上放心,臣妾怎么會虧待孩子。這要是在宮里瘦了,委屈了,美事反倒變成壞事。”
兩人轉商量起義子的事。
卻說此時之大羲現狀,的確如歧王線報中寫得那般慘烈,女帝少不得又要大發(fā)雷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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