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一直下到晚上才停。

    司漓半倚在屋中的羅漢床上，手上捏著的書卷一個時辰也沒翻過一頁去。密麻的文字在眼前擰成了數(shù)不清的蚯蚓，攪得她頭昏眼花。

    于是便漸漸睡了過去。

    夢里有一片血海。

    司漓站在寬闊的演武場中，眼瞧著一條鮮血匯聚的溪流緩緩從自己腳邊流過。冬日的山林涼意入骨，那汩汩的殷紅泉溪之上升起蒸騰的熱氣，合著山嵐將眼前的場景模糊。

    潮濕與咸腥在她皮膚上暈開。

    司漓掙扎著從層疊的尸山中爬出，染紅了全身，鼻腔里是粘膩的血液，她只能用嘴大聲喘息。

    傷感和恐慌被拋到腦后，她從地上不辨面目的尸體手中拽下一柄長劍，踉蹌著朝著自己熟悉無比的小院跑去。

    劍尖將地上的血流短暫劃開又再聚成一道，深林中的老鸮長嘯著將夜幕撕開。

    司漓顫抖著推開了那扇門。

    “啊——”

    她驚叫著坐起了身，從夢魘之中醒轉(zhuǎn)。薄汗沁濕了她的衫子。

    坐著喘息了半天，好歹是緩和了過來。她緩緩從羅漢床上起了身，腿腳發(fā)軟，下地走向浴室。

    赤足行在冰涼的地磚上，司漓的指尖仍在顫抖。

    已經(jīng)好久沒有夢見這樣的情景了。

    閻門院中，此時并不只她一人清醒。

    朱墻樹影下，有一頎長身影在院中緩步穿梭。

    衛(wèi)偃換了一身石青色的袍子，腰帶半松。雖說是在這閻門中暗自查探，模樣步伐卻更像是在月下漫步。